人与自然的博弈,是社会永恒的主题。
它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竞赛,是一场此消彼长的游戏,是一场互有攻守的默契。大自然有他的规律与底线,人类无法征服和轻易挑战,但却可以在保持敬畏的同时循序渐进的改造自然,一步一步的优化和拓展我们的生存空间,从而达到与自然的和谐与默契。
17年前的丰宁县判若两城
从北京驱车,一路向北3个小时到达丰宁满族自治县,这是一个被众山环绕的宁静县城,虽不胜繁华都市,但夜幕下的中央民族文化广场人头攒动,初夏微风清凉,不似北京般燥热,人们随着音乐跳起广场舞,也怡然自乐。
退回到17年前,丰宁曾是一个“一阵风来一阵沙,百里行路无人家,出行未至冰先结,老死不见桃杏花”的沙城。
当年的丰宁,由于地处风口,没有树木遮拦,地表完全被黄沙覆盖,春天常常是一年中黄沙肆虐的时候,狂风挟沙尘包裹村庄,能见度仅有数米。
在小坝子乡护林员张大爷的回忆里,过去一到春天沙子就特别厉害,不但堆满院子甚至都已经与超过了房檐,村民们得用驴车、马车把院子里落下的沙往外面拉,没法正常过日子。恶劣的条件使得村里能出去的人都出去打工,年轻人离开家乡,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个沙窝子里来。“一天进嘴四两土,白天不够晚上补”、“牛能上墙,猪能上房,道被堵死,庄稼埋光”,一段段民谣是对丰宁县曾经极度脆弱的生态环境的真实描绘。
2000年春,我国北方发生13次强沙尘天气,其中9次影响京津。有人戏称:北京每落下10粒沙子,就有8粒来自丰宁。当时,丰宁水土流失面积已经达到4791平方公里,仅小坝子乡315.6平方公里总面积中有225平方公里处于水土流失状态,其中沙漠化面积113.3平方公里,重度沙漠化面积37.3平方公里,大小流动沙丘82处,沙坡19个。
丰田17年与风沙博弈
丰宁的沙尘引起了朱镕基总理的注意,立即发出治理 “治沙止漠刻不容缓,建设绿色屏障势在必行”的指示。丰田名誉会长丰田章一郎看到报道后,随即下令内部迅速展开调查,评估丰田是否有可能在这里开展绿化工作。一个月后,丰田董事一级联合批准签署了“治沙绿化”的计划,携手中科院、河北林业局、日本地球绿化中心实施“21世纪中国首都圈环境绿化示范基地”的合作项目。这件事至今被员工津津乐道,戏称为“丰田有史以来做出的最迅速的决定”。
为此,丰田公司还成立生态绿化事业部,招聘专业的农学和林学专家。“大家都知道汽车尾气排放污染着地球环境,而一个车企要参与到保护地球环境的行动中来,这和我的志向是一致的,所以我就去应聘了。”说这话的是被招聘进来的农学女博士国友淳子。项目实施以来,她已先后往返日本和中国近50次。实施初期,每个月都来丰宁多次。其中,最长的一次住了28天。
要治沙,谈何容易,这里的生态早已经脆弱不堪。捧起一把黄土,要细过海边的砂砾,山上到处裸露着寸草不生的岩石。稀少的降水、贫瘠的风沙土质,以及全年200多天的四级以上大风,都使得在丰宁种树难上加难。
虽然治沙之前进行了多次考察并制订绿化方案,但项目初期树木存活率并不理想。为此,国友淳子等技术人员又对当地气候、降水量和土壤条件进行反复研究,摸索出一套适合丰宁地区的植树方案。比如在山地的干燥坡面栽种油松、山杏等,在朝北坡面栽种落叶松等,在谷地利用白杨构筑双层防护林,在防风林间还栽种了药草和牧草。随着绿化技术方案的不断改善和成熟,使得树木存活率已经高达90%以上,超过50000亩的林地就这样活生生的矗立在所有人面前。
项目进行的前几年,部分环保意识缺失的村民,对植树造林并不领情。“全天候禁牧”切断了村民原本的收入来源,好不容易成活长大的树苗,却面临继续过度放牧的风险。如何解决农民收入和增加经济来源问题也成了治沙的棘手问题。
在第一期植树造林项目顺利开展后,在进行第二期项目时,丰田通过种植适合当地的经济林种、果树和中草药以及发展奶牛养殖业来促进当地产业结构调整。种植经济树种以山杏为主,每年为村民获得了不菲的收益,超市里随处可见的“露露杏仁露”就产于丰宁。其次是养奶牛和肉牛。
来自丰田的启示:持之以恒投入,脚踏实地回馈社会
丰宁林业局廉站长告诉记者,除丰田以外,十多年间有多家企业也曾来“帮助”过植树。然而, “一些仅来了几个月,没有超过一期(三年)的。”
在日本,企业做公益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,“不足为外人道也”。据调查,日本企业做公益的主要动机是履行社会责任(86.1%)、服务社区(75.2%)和体现企业的管理理念(36.9%)。做公益事业不是看捐多少钱,而是看真正做了多少实事。在整体理念上,丰田坚信,单个企业的力量是有限的,通过自身行动带动整个社会才是真正的对社会有益,或者说是CSR的真正意义所在。
如今,这场持续17年而且至今仍在持续的博弈,已实现人与自然的一种默契与和谐。如今,黄沙遍地已经变成了绿树成林,萧瑟在漫天风沙中的贫瘠山村变成了翠荫环绕、生机勃勃、丰姿水润的大美丰宁。